編輯部的話

7月9號、意外收到人稱“Johnnyさん”的傑尼斯經紀公司社長、傑尼斯・喜多川過世的消息。
其實這一天下午,已經跟光一做完別的主題取材,深夜時接到他想要再重新做一次採訪的要求,於是隔天追加了以緬懷Johnnyさん為主旨的採訪。
這次以特別篇的方式,加長篇幅。再次衷心期望Johnnyさん一路上好走。


從昨天到現在,我一滴淚都沒有流。很不可思議地,完全不覺得難過。昨天看到社長逝世的樣子也是⋯⋯我出乎意料沒有受到很大打擊,自己也很訝異不知道為什麼。至今仍然沒有什麼真實感。

半夜回到家後,只剩下一個人時,也還是沒什麼難過的感覺。一直在思考「為什麼自己的心情是這樣呢?」⋯⋯我想,應該是因為Johnnyさん在我心中依然還活著的關係吧。常常聽到電視劇台詞或人家說「他活在我的心中」,原來這句話是真的呢。

橫躺在床上的安詳表情

說這種話可能會有人覺得不妥,不過我內心其實也有點鬆了一口氣的部分。想說「啊,Johnnyさん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」。

從我12歲進入公司至今,Johnnyさん一直都比任何藝人、工作人員都勤奮工作,完全沒有看過他好好入睡的樣子。在彩排時,有時候他看起來似乎在打瞌睡,才想說「喔,Johnnyさん打瞌睡~」時,結果下一秒他就突然開口指正缺點,「哇哩咧?!他醒著?!」的狀況是見怪不怪。大概在我遇見Johnnyさん之前,長達半世紀以來,他都是以這種方式工作至今吧。認識Johnnyさん接近三十年,我真的沒看過他躺在床上睡覺的模樣。

Johnnyさん被送進醫院到過世的這三個禮拜,公司發的新聞稿上也有寫的一樣,旗下藝人不間斷地輪流在病房看病。因為想要讓Johnnyさん24小時都有人顧在身邊,大家調整彼此的行程。

我剛好那陣子比較不忙,所以大多都是傍晚去醫院,然後待到早上。白天時,都會有人陸續來探訪,所以較為熱鬧,但是到晚一點,就幾乎都是跟Johnnyさん兩人在一起。這麼長時間跟Johnnyさん兩人獨處也是睽違已久。在那段時間想起了許多回憶,也算是非常特別的時光。

彷彿回到以前的合宿所

新聞稿上寫說「病房彷彿是排練場般」,但是大家在聊時都說「好像以前的合宿所一樣」。彷彿回到合宿所時代的熱鬧,令人十分懷念。合宿所時,就算沒住的人也都會三不五時跑來玩,前輩有時候會打招呼,有時會問「那傢伙是誰啊?」的情況是司空見慣(笑)。一瞬間好像又回到十幾歲時。我對新生代的傑尼斯團體、小Jr.不太熟(苦笑),很多都是這次才頭一次見面打招呼後才記住名字跟臉,算是託Johnnyさん的福,前輩後輩的交流機會增加。

在病房的三個禮拜,真的是⋯⋯很不可思議。氣氛不完全是十分沈重,也有普通說笑的時光,也是讓大家回憶各自的傑尼斯生活的契機。我想,這也是Johnnyさん替我們準備的演出吧。

當然一開始,大家都很緊張。藝人的我們,在Johnnyさん被移轉到普通病房時才終於得以會面⋯⋯當時的氣氛當然十分沈重。但是漸漸地⋯⋯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吧。又回復到平常的和緩氣氛。這也是間接受到Johnnyさん的個性最討厭陰沈、鬱悶的影響吧。

記得有一天,有人提說「難得聚在一起,大家拍張照吧」。「可是Johnnyさん最討厭拍照,他會不開心吧?」「管他的,快拍快拍」,然後大家圍著病床比Yeah拍照後,結果心電圖馬上嗶嗶叫。我們立即慌亂不已,「你看啦!就說他會不開心!」……真的是一群無可救藥的蠢兒子們(笑)。(譯者:我很喜歡這一句話,非常溫馨)

Johnnyさん是我們的大明星

病房裡擺飾著在Johnnyさん生日時拍的大家合照,生日時剛好是10月我在忙『SHOCK』地方公演無法參加,所以照片上並沒有我。不過因為是演出Johnnyさん喜愛的作品無法前往,內心也覺得算是對得起了吧⋯⋯

對了,病房中一直播放著傑尼斯出道組的影片跟音樂,播放清單是中居前輩做的,影像是瀧澤編輯的。播放清單整整長達11個小時,從マッチさん(近藤真彥)開始,以出道順序播放各自的代表歌曲,播到King & Prince之後又回到初代傑尼斯,充滿戲劇化的編排。在祭壇上也有播放,搞不好Johnnyさん已經聽煩了呢(笑)。

老中青代的傑尼斯藝人齊聚一堂,在病房吃烤肉便當的光景也十分有趣(笑)。一有機會就會請我們吃烤肉便當是Johnnyさん很有名的習慣。

其實⋯⋯最一開始,中居前輩還把烤肉盤也帶來了。一切都是因為愛啊!因為愛! 除了肉以外連醬料都備齊,說「Johnnyさん一定會對這味道有反應!」(笑)。不過可想而知,被院方的人阻止了(笑)。

不過,說真格的,Johnnyさん認為“食”也是娛樂之一,用此讓旗下藝人開心。

我還記得,剛進入公司時,突然被叫去看光GENJI的演唱會,豁然發現竟然有如此厲害的世界。看完之後,去前所未見的豪華飯店,享用對屁孩太過奢侈高級的客房服務。這樣回想起來,Johnnyさん是對“藝人”提供了娛樂饗宴吧。看完精彩表演後,住進高級飯店,品嚐藝術級的料理ーー讓眼耳口接觸到一流的娛樂,小孩內心自然會夢想發酵。對自己完全不奢侈的Johnnyさん,卻是不惜成本要讓旗下藝人接觸最一流的事物,背後也是有所意義在吧。

我們還是在Jr.時,搭新幹線時也是跟我們一起坐普通列車。打扮也是跟以前一樣,棒球帽跟夾克,走樸素路線。他這一生,不管自己周遭的環境怎麼變,對權力、名氣、賺錢完全沒興趣,在演藝圈越久就越懂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。雖然大家說Johnnyさん是打造明星的人,但是對我們來說,Johnnyさん才是我們的大明星。

對藝人的關愛照顧始終如一

越回想越能感受到,Johnnyさん不只是對藝人,對粉絲們的關心也是不在話下。

在粉絲間最有名的是,以前KinKi Kids在台灣舉辦演唱會時,Johnnyさん看到天氣明明熱得要死,粉絲卻大排長龍,急急忙忙地去發水給大家。雖然會想為什麼不叫工作人員做? 但是他就是會身體力行。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動機讓他這樣做,不過Johnnyさん就是一個在背後全力支援他人、真心關愛他人、為了他人奉獻一生的人。就算是自家人的我們也只能佩服地五體投地。

說到關愛,這次也讓我發現一件事情。我開始受到公司照顧時,是Johnnyさん還算年輕的五十幾歲時,想說等到他過八十後遇到這些小Jr.們,以他的行動力來說,想必跟我們那時有所差異吧。對兒子灌注的愛情,以及給孫子的應該不完全相同吧。

但是在病房裡,看到對著Johnnyさん呼喊哭泣的年輕Jr.們(應該是美少年或是那一代的孩子們吧),我才驚覺Johnnyさん對藝人的關愛照顧方式從未變過。看著那些孩子,彷彿看到以前的自己(譯者:默默想流淚),也對Johnnyさん始終如一的熱忱感到震撼,只能萬分敬佩。

但是Johnnyさん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我去探病時,心電圖常常嗶嗶叫。才說一句「Johnnyさん,我來囉」,馬上就狂叫,Jr.來時就很安定沒事。也太機車了吧!(笑) 可能是他想跟我說「你今天也來喔?已經夠了,回去啦」。

要是問我最常被Johnnyさん說的話是什麼的話,就是「You沒救了」「You最差勁了」這兩句話。聽說在背後是有跟其他人誇我,不過在我面前完全沒有就是了。

如果是半開玩笑也就算了,但是完全不是。像是不管KinKi還是SOLO⋯⋯結束後Johnnyさん來到休息室,丟下一句「You最差勁了!」之後人就不見時,就表示事情很嚴重。不過現在想來,他應該是跑去燈光組或是服裝組、跟各部門的工作人員討論要修改的部分吧。因為很常聽到工作人員說「因為昨天Johnnyさん提出了這些變更方案」。順帶一提,「沒救了」這一句話,我也很常在被指正私生活時聽到(笑)。

在此環境下被培育長大的我們,重新思考傑尼斯才有的優點到底是什麼⋯⋯我想應該是“尊重個體”這一點吧。像是我之前去百老匯時也實際感受到,真的來到一個注重多元性的時代了。美國的娛樂界,比起團體更著重於個體的魅力。

但是回頭一想,Johnnyさん從以前就是這樣做的。不抹殺各自的獨特性。所以如果在排練室練習讓舞步整齊時,他就會生氣說「這是要練多久啦」。當然,因為情況而定,絕不是說跳整齊是壞事,只是他認為還有更多其他可做的事情。

他最討厭日本人擅長的「整齊一致」「大家看起來都一樣」。在「多元化」作法流行之前,他就一直是尊重每個人的個性前提下,找尋平衡組成團體的養成法。這樣想來,似乎是走在時代先端的思考模式。離開公司的人不勝枚舉,但是卻沒有人是因為憎恨Johnnyさん而辭職,我想這也是因為他的教導方式的關係吧。

我的心理創傷來自於「無法超越」

但是對媒體界來說,也有出現對他貫徹「背後工作者不露面」的準則不贊同的聲音。像是如果發生什麼事情時,就會被說「為何社長不出面啊」。對一般大眾來說,這樣想是很正常的。但是以自家人立場來說,每一位藝人都能代表“Johnnyさん的意志”,也是抱著此想法在工作,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。也就跟我開頭提到的「Johnnyさん活在我心中」是同樣的道理,所以老實說,我也不覺得有說再見的必要。

這時候,請讓我舉一下F1的例子(笑)。舒馬赫在艾爾頓・冼拿過世時,因為他覺得洗拿是他的偶像,不願承認他已不在人間,所以沒有出席他的喪禮。直到他刷新洗拿所有的紀錄時,他才流下淚表示「這是我頭一次終於可以承認他已經不在了」⋯⋯

這樣來說的話,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承認Johnnyさん的死亡。因為超越Johnnyさん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。就算是『SHOCK』,縱使知道很難,裡面還是有以超越Johnnyさん的演出為目標而構思的內容。但是,今後不管怎麼做,都還是無法超越。這個應該可以算是⋯⋯正面的「心理創傷」吧。

訃聞發布後,聽說「Show must go on」這一句話衝上SNS的關鍵字排行榜,深深感受到,Johnnyさん的教誨清楚地傳達到了許多人心裡,十分高興。

而Johnnyさん也永遠會以“心理創傷”的方式活在我心中吧。今後,我將在這個甜美魔咒束縛下,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。

本月小筆記
來自Johnnyさん的贈禮
在辦完自家人參加的喪禮隔天,就是TBS的音樂節目「音楽の日」。光一手製仿造Johnnyさん愛用的帽子,在歌唱時戴上表達正面哀悼之意。但是實際上,他更想在KinKi Kids演唱的歌曲中,加入『我的背上有翅膀』這首歌。「我們會有今天,都是因為Johnnyさん賜給了我們“翅膀”。所以本來想把它換進去三首組曲中,可是因為製作時間上來不及,只好放棄了。還有也不符合節目歌曲主題『汗水』也是原因之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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